《清嘉录》是清朝顾禄的一部体系记述江南区域岁时习性的经典著作，逐条纪录了正统节日、二十四骨气、丰饶的季节习俗、饮食文娱、文明掌故。今日是端午节，滂沱信息经授权，摘录此中相闭端午的片面。
五日，俗称端五。瓶供蜀葵、石榴、蒲蓬等物，妇女簪艾叶、榴花，号为“端五景”。人家各有宴会，庆赏端阳。药市、酒肆，馈遗主顾，则各以其全体雄黄、芷朮、酒糟等品。百工亦各辍所业，群入酒肆哄饮，名曰“白赏节”。
案：《荆楚岁时记》：“京师以蒲月一日为端一，二日为端二，三日为端三，四日为端四，五日为端五。”张外臣《珊瑚钩诗话》谓：“端五之号同于重九。世以五为午，误。”长、元、吴《志》（指姑苏长洲、 元和、吴县三地地方志——编者注，下同）皆载：“端午，簪榴花、艾叶以辟邪。”《昆新合志》云：“蒲月五日端阳节，瓶供蜀葵、石榴、蒲蓬等物，曰‘端阳景’，簪艾叶、榴花于头，以辟邪。”而江、震《志》皆云：“后代辈之长辈，则簪艾叶、榴花。”又云：“医家亦以雄黄、衣香送于常所往返之家。家买葵榴、蒲艾，贮之堂中。”《常昭合志》亦载是俗。江、震《志》谓：“端午日晴。主年丰，谚云：‘端午晴干，农夫可爱。’”
蒲月初五，俗称端五。这一天，要正在瓶中插上蜀葵、石榴、蒲蓬等，妇女正在头上插艾叶、石榴花，称为“端五景”。各家各户摆宴会道喜端阳节。药铺、酒馆会向老顾客捐赠雄黄、芷朮、酒糟等物品。这一天，各行各业的人也都停工，沿途到酒馆猛饮，叫作“白赏节”。
堂中挂钟馗绘图一月，以祛邪魅。李福《钟馗图》诗云：“仪外狰狞胆气粗，榴红蒲碧座悬图。仗君扫荡幺么技，免使红尘鬼画符。”又卢毓嵩有诗云：“榴花吐焰菖蒲碧，画圆一幅生虚白。绿袍乌帽吉莫靴，知是终南山里客。眼如点漆发如虬，唇如腥红髯如戟。看彻红尘索索徒，不食烟霞食鬼伯。何年留影正在红尘，处处端阳驱疠疫。呜呼，世上罔两不堪计，灵光一睹难躲藏。仗君百千亿万身，却鬼直教褫鬼魄。”
案：《唐逸史》：“明皇因疾，昼卧梦蓝袍鬼从一小鬼，擘而啖之，自称终南山进士，誓除世界虚耗之业。乃诏吴道子如梦图之。批其后曰：灵祇应梦，厥疾全瘳，义士除妖，实须称奖。因图异状，颁显有司，年尾驱除，可宜遍识，以祛邪魅，兼靖妖氛。”又孙逖、张说文集有《谢赐钟馗画外》。又刘禹锡有《代杜相公及李中丞谢赐钟馗历日外》。又《五代史·吴越世家》：“岁除，画工献钟馗击鬼图。”沈存中《补笔道》：“熙宁五年，上令画工模拓吴道子钟馗像镌版。年夜，遣内供奉官梁楷就东西府给赐。”但考刘宋征西将军宗悫，有妹名钟葵，睹其母郑夫人墓志，《梦溪笔道》载之。家雪亭云：“今俗有钟馗嫁妹图，以此而讹。”又后魏有李钟馗。《北史》：“尧暄本名钟葵，字辟邪。”又《恩幸传》有宫钟馗。又《杨慎外集》云：“钟馗即终葵，前人众以终葵为名，其后误为钟馗。俗画一神像帖于门，手执椎以击鬼。好怪者遂相传钟馗能啖鬼，又作钟馗图，言钟馗为开元进士，尤为无稽。”是钟馗之名，由来已久，特开元始有画耳。胡浩然《大年夜》诗云：“灵馗挂户。”则知前人以大年夜，今人以端五，其用亦自差别。俗又称水墨画者曰“水墨钟馗”。蔡铁翁诗：“掀髯墨像聊惊鬼。”又吴曼云《江乡节物词》小序云：“杭俗，钟进士画像，端午悬之以逐疫。”诗云：“进士头衔亦恼公，怒髯皤腹画难工。终南捷径谁先到，按剑输君作鬼雄。”江、震《志》云：“五日，堂中悬钟馗画像。”谓旧俗所未有。
自端五之日起，要正在厅堂里挂钟馗画像一个月，以驱除妖妖怪怪。李福作《钟馗图》诗：“仪外狰狞胆气粗，榴红蒲碧座悬图。仗君扫荡幺么技，免使红尘鬼画符。”卢毓嵩有诗：“榴花吐焰菖蒲碧，画圆一幅生虚白。绿袍乌帽吉莫靴，知是终南山里客。眼如点漆发如虬，唇如腥红髯如戟。看彻红尘索索徒，不食烟霞食鬼伯。何年留影正在红尘，处处端阳驱疠疫。呜呼，世上罔两不堪计，灵光一睹难躲藏。仗君百千亿万身，却鬼直教褫鬼魄。”
市肆以菰叶裹黍米为粽，象秤锤之形，谓之“秤锤粽”。居人买以相馈贶，并以祀先。
案：杜台卿《玉烛宝典》云：“蒲月五日，以菰叶裹黏米者，以象阴阳相包裹，未分开也。”宋祝穆《事文类聚》：“端午粽子，名品甚众，形制纷歧，有角粽、锥粽、茭粽、筒粽、秤锤粽、九子粽等名。”刘敬叔《异苑》谓粽子，屈原姊始作。吾乡以之祀先，盖本吴均《续齐谐记》“五日，以竹筒贮米，投水祭屈原”之意。而吴曼云《江乡节物词》小序云：“杭俗，端午尚角黍，亦有依古作筒粽者。”诗云：“裹就连筒米宿舂，四周彩缕系重重。青菰褪尽云肤白，乐说厨娘藕覆松。”长、元、吴《志》及江、震、常、昭《志》皆云：“五日，食角黍。”《昆新合志》：“五日，相饷以角黍，俗名粽子。”范《志》亦云：“以角黍、水团、彩索、艾花、画扇相饷。”
市集上卖的粽子众是用菰叶裹上黍米，包成秤砣的式样，叫作“秤锤粽”。子民买来互相捐赠，并用来祭奠祖宗。
研雄黄末，屑蒲根，和酒以饮，谓之“雄黄酒”。又以余酒染赤子额及昆玉心，随洒墙壁间，以祛毒虫。蔡云《吴歈》云：“秤锤粽子满盘堆，好侑雄黄入羽觞。余沥尚堪祛五毒，乱涂儿额噀墙隈。”
案：孙思邈《掌珠月令》：“端五，以菖蒲或缕或屑以泛酒。”而冯慕冈《月令广义》则云：“五日，用朱砂酒辟邪、解毒，余酒染额、胸、昆玉心，无虺蛇之患。又以洒墙壁、门窗，以避毒虫。实丹砂也。”吴曼云《江乡节物词》小序云：“杭俗，五日剉蒲根入火酒，和雄黄饮之。或以涂赤子额上。”诗云：“细切蒲菹劝举觞，不须九节认灵菖。娇儿怯试烧春味，一抹妆成半额黄。”九县《志》皆载：“五日，饮雄黄菖蒲酒。”而《昆新合志》并云：“随洒墙壁间。”
将雄黄研磨成粉末，把菖蒲的根切成碎屑，泡正在酒里，叫作“雄黄酒”。把喝剩的酒涂抹小孩子的额头、手心和脚心，再正在墙角落里洒少许，用来驱除毒虫。蔡云《吴歈》说：“秤锤粽子满盘堆，好侑雄黄入羽觞。余沥尚堪祛五毒，乱涂儿额噀墙隈。”
案：《本草纲目》：“菖蒲，一名水剑。”王曾帖子：“旋刻菖蒲要辟邪。”吴曼云《江乡节物词》小序云：“蒲剑，截蒲为之，利以杀鬼，醉舞婆娑，老魅亦当退避。”诗云：“破他鬼胆试新硎，三尺光莹石上青。醉里有时歌斫地，只怜蒲柳易先零。”《昆新合志》云：“五日，户悬蒲、蓬、桃、蒜等物以辟邪。”
截取菖蒲的叶子作剑，割飞蓬的梗作鞭，再加上桃枝、蒜头，吊挂正在床头、门上，都能驱鬼。
土着采百草之可疗疾者，留以供药饵，俗称“草头方”。药市收癞虾蟆，刺取其沫，谓之“蟾酥”，为修合丹丸之用，率以万计。人家赤子女之未痘者，以水畜养癞虾蟆五个或七个，俟其吐沫。过午，取水煎汤浴之，令痘疮稀。
案：吴自牧《梦粱录》：“五日，采百草，修制药品，为辟瘟疾等用，藏之良验。”江、震《志》：“五日，采百草，留以供药品。觅虾蟆，收蜈蚣，斩蛇头，皆以制药。”《昆新合志》：“五日，采百草之可疗疾者，合诸丸药。”
当地人收罗百草中可能用来治病的，留着看成药饵，俗称“草方头”。药市收购癞蛤蟆，用针刺癞蛤蟆的皮肤来提取它的浆液（腺体排泄物），称之为“蟾酥”，作合成药丸之用，大约须要上万只。家里的小孩没有出过痘的，正在水池里养五、七只癞蛤蟆，等它们吐了沫。午后，将癞蛤蟆吐过沫的水煮沸给小孩子洗浴，可能节减出痘的几率。
市人以金银丝制为繁缨、钟铃诸状，骑人于虎，极细致。缀小钗，贯为串，或有效铜丝、金箔为之者，供妇女插鬓。又彼此献赉，名曰“健人”。
案：《唐宋遗纪》：“江淮南北，五日钗头彩胜之制，备极奇巧。凡以缯绡剪制艾叶，或攒绣仙佛、禽鸟、虫鱼、百兽之形，八宝群花之类，绉纱蜘蛛，绮縠凤麟，茧虎，绒蛇，排草蜥蜴，又螳螂、蝉、蝎，又葫芦、瓜、果，色色传神。加以幡、幢、宝盖、绣球、繁缨、钟铃百状，或贯为串，名曰‘豆娘’，不行胜纪。”盖即吾乡之“健人”也。吴曼云《江乡节物词》小序亦云：“杭俗，健人即艾人，而易之以帛，作骑虎状，妇女皆戴之。”诗云：“画将眉目施襟裾，剪帛先知艾气除。何物幺么呼健者，势成骑虎复奈何。”而长、元《志》皆载：“五日剪绸为人，以坐虎背。或并用金丝，加以蒜粽之类，名曰‘健人’。”《吴县志》又谓：“以金银丝为蒜形、虎形，骑人于虎，名曰‘健人’。极细微，悬髻上。贫家则以铜丝、金箔为之。”蔡铁翁《吴歈》注谓：“即古步摇。”诗云：“插鬓金摇亦健人。”江、震《志》亦载：“五日，以彩绒杂金，缠结符袋，戴之钗头，彼此馈遗。”
做营业的人用金银丝线筑制成繁缨、钟铃等式样，如人骑正在老虎背上，额外精彩。接连上小钗，串成一串，有的是用铜丝、金箔筑制的，供妇女插正在鬓角做化妆。妇女们也互相赠送这种饰品，叫它“健人”。
制绣囊绝小，类腰包之形，中盛雄黄，谓之“雄黄腰包”。彩绒褭铜钱为五色符，谓之“褭绒铜钱”。皆系襟带间以辟邪。
案：吴曼云《江乡节物词》小序云：“杭俗，妇女制绣袋，绝小，贮雄黄。系之衣上，可辟邪秽。”诗云：“石榴花底绣工忙，夹袋功收药石良。赠我定知囊可括，本来口不设雌黄。”
妇女们缝制额外小的绣囊，相像腰包的式样，内部装上雄黄，叫作“雄黄腰包”；把铜钱系上彩色的丝绒做成五色符，叫作“褭绒铜钱”。这两种细软都是系正在襟带间用来辟邪的。
编钱为虎头形，系赤子胸前，以示服猛，谓之“老虎头”。又赤子系血色裙襕，亦彩绣为虎形，谓之“老虎肚兜”。
案：吴曼云《江乡节物词》小序云：“杭人午日制老虎头，系赤子襟带间，示服猛也。”诗云：“乙威曾不露全身，一例牙须巧制新。唤作虎头痴亦好，以蠡测海又何人。”
把铜钱编成老虎头的式样，系正在小孩子胸前，显露征服威猛之敌，叫作“老虎头”。给小孩子系上血色的裙襕，也彩绣上老虎的式样，叫作“老虎肚兜”。
案：吴曼云《江乡节物词》亦有《咏网蒜》诗：“不随葱薤付兰锜，网结千丝压线迟。绝似帘波垂影处，误他银蒜入罘罳。”
抉择不分瓣的大蒜，编结线网将蒜装正在内部，系正在身上做化妆，叫作“独囊网蒜”。
结五色丝为索，系赤子之臂，男左、女右，谓之“长命线”。谭大中《长命线》诗云：“本来制物最众情，修短还凭玉指衡。五彩一心延百寿，一丝缠臂订三生。黄金不买前身慧，青史难遁再世名。后代自痴侬作达，升沈无用访君平。”
案：吴曼云《江乡节物词》小序云：“杭俗，结五彩索系赤子臂上，即古之龟龄缕也。”诗曰：“编成杂组费功深，络索轻于缠臂金。乐语玉郎还忆否？年时五彩结一心。”《昆新合志》亦云：“五日，以红丝线纫赤子臂，男左、女右，以验日后肥瘠。”
把五色线编成细绳，系正在小孩子的手腕上，男系左，女系右，叫作“长命线”。谭大中《长命线》诗：“本来制物最众情，修短还凭玉指衡。五彩一心延百寿，一丝缠臂订三生。黄金不买前身慧，青史难遁再世名。后代自痴侬作达，升沈无用访君平。”
尼庵剪五颜色笺，状蟾蜍、蜥蜴、蜘蛛、蛇、蚿之形，分贻檀越，贴门楣、寝次，能魇毒虫，谓之“五毒符”。郭麐《五毒符》诗云：“跂跂脉脉善缘壁，蜿蜿蛇蛇斗风疾。周身百足强扶助，密网千丝巧罗织。庞然独踞核心坐，四虫幺么一虫大。可怜乙骨走群妖，留向午时作奇货。五行志传何人作，荆楚岁时众依靠。千秋那得孟尝君，六代谁如王镇恶。角黍须盛五彩筒，蛟龙波底泣孤忠。六丁六甲符安用，且避红尘虿与蜂。”
案：《青齐习性记》：“谷雨日画五毒符，图蝎子、蜈蚣、虺、蛇、马陆之状，各画一针刺之，刊布家户，以禳虫毒。”吴俗则正在端五。蔡铁翁《吴歈》注云：“五毒：蟾蜍、蜥蜴、蜘蛛、蛇、蚿也。”吴曼云《江乡词》小序亦云：“杭俗，午日扇上画蛇、虎之属，数必以五，赤子用之。”
尼姑庵里的尼姑将五颜色纸，剪成蟾蜍、蜥蜴、蜘蛛、蛇、蚿（一名马陆）的式样，赠送给施主，贴正在门楣上、卧室里，可驱除毒虫，叫作“五毒符”。郭麐作《五毒符》诗：“跂跂脉脉善缘壁，蜿蜿蛇蛇斗风疾。周身百足强扶助，密网千丝巧罗织。庞然独踞核心坐，四虫幺么一虫大。可怜乙骨走群妖，留向午时作奇货。五行志传何人作，荆楚岁时众依靠。千秋那得孟尝君，六代谁如王镇恶。角黍须盛五彩筒，蛟龙波底泣孤忠。六丁六甲符安用，且避红尘虿与蜂。”
男女佩戴辟瘟丹，或焚于室中，益以苍朮、白芷、大黄、芸香之属，皆以辟疫祛毒。又谓五日午时，烧蚊烟，能令夏夜无蚊蚋之扰。蔡云《吴歈》云：“蒲蓬卵蒜挂床前，芷朮香芸地下燃。还怕夜来眠不稳，碧纱帐外点蚊烟。”
案：《月令事宜》载：“蒲月五日，保藏浮萍干为末，和雄黄作纸缠香。焚之，能避蚊。”然江、震《志》则云：“五日，采百草焚之，以避蚊蚋。”又《昆新合志》云：“五日，烧苍朮、白芷、辟瘟丹并蚊烟，以祛毒虫。”
男女佩带辟瘟丹，或者正在房间里燃烧，再加上苍朮、白芷、大黄、芸香等，都有辟邪驱毒的效率。外传正在蒲月初五的正午，点燃蚊香，能正在夏夜不被蚊虫叮咬。蔡云《吴歈》说：“蒲蓬卵蒜挂床前，芷朮香芸地下燃。还怕夜来眠不稳，碧纱帐外点蚊烟。”
龙船，阊、胥两门，南、北两濠及枫桥西道水滨皆有之。各占一色，四角枋柱，扬旌拽旗，中舱伏饱吹手。两旁划桨十六，俗呼其人工“划手”。篙师执长钩立船头者，曰“挡头篙”。头亭之上，选端好赤子，化装台阁故事，俗呼“龙头太子”。尾高丈许，牵彩绳，令赤子水嬉，有夺得冠军、稚子拜观音、指日高升、杨妃春睡诸戏，谓之“梢”。舵为刀式，执之者谓之“挡舵”。画舫搭客争买土罐掷诸河，视龙舟中人执戈竞斗，入水相夺认为文娱，谓之“罐头”。众者受上赏，号为“做胜会”。胜会之时，先有葛袍、缨帽之人，鞠躬、声喏于前舱，手执五色小旗插画舫之楣，尔后诸龙各认旗色，回朝挽回，谓之“打招”。一招水如溅珠，金饱之声与水声相激。出龙之前数日，祀神演试，曰“下水”。上岸送神，谓之“拔龙头”。当头之人，率皆里巷逛手，隔岁先以带叶竹竿竖桥上为来年出龙认色，其名曰“钻五”。月朔彼此往返，名曰“拜客”。余则日驻塘河。交午曼衍，粲如织锦，男女耆稚，倾城出逛。高楼邃阁，罗绮如云，山塘七里，几无驻足之地。河中画楫，樴例如鱼鳞，亦无行舟之道。欢呼乐语之声，远近振动。土着供买耍货、食物，所正在成市，凡十日而罢。俗呼“划龙船市”。天黑，燃灯万盏，烛星吐丹，波月摇白，尤为异景，俗称“灯划龙船”。郡中踏布坊人操小舟，亦鸣金伐饱，划桨如飞，俗呼“烟囱洞”。有无名氏《划龙船》乐府云：“汨罗已死三千年，招魂野祭端阳前。姑苏龙船夸绝胜，百万金钱水中迸。冶坊浜口协商桥，楼头水面争妖娆。小龙船划疾如驶，大龙船划乱红紫。胜会争夸十日逛，青帘画舫结灯球。四更堤外歌乐散，取得人称假虎丘。”又蔡云《吴歈》云：“胜会山塘看水嬉，大船几处插红旗。挈瓶人向波心跳，苦忆汨罗怀石时。”
案：丁度《集韵》：“划，胡瓜切，音华。舟进竿谓之划。”欧阳修《五代史》：萧结令祈阳。方暮春时，有州符下，取赛舟船。结怒批其符，曰：秧开五叶，蚕长三眠，人皆忙迫，划甚闲船？守惭而止。又《旧唐书·杜亚传》：“江南习性，有赛舟之戏，方舟并进，以急趋疾进者为胜。亚乃令以漆涂船底，贵其速进；又为绮罗之服，涂之以油，令水手衣之，人水而不濡。”然皆正在春中，不正在端阳。或曰“五日赛舟，相传吊三闾大夫而作”，本《荆楚岁时记》之说；但于吴地无涉。赵晔《吴越年龄》认为起于勾践，盖悯子胥之忠而作。周栎园《因树屋书影》认为习水报吴，托于游玩。宗懔引邯郸淳《曹娥碑》云：“蒲月五日迎伍君，逆涛而上，为水所淹。”谓是东吴之俗。事正在子胥，不闭屈氏。然则荆楚自为灵均，吴越自为子胥耳。高濂《遵生八笺》云：“南方赛舟者，治其舟使轻利，谓之‘飞凫’，又曰‘水车’，又曰‘水马’。盖越人以舟为车，以楫为马也。”今俗“烟囱洞”，殆其遗制。《吴县志》：“端午为龙舟赛舟，逛船分散，男女吵闹，管弦杂沓。投鸭于河，龙舟之人争入水相夺，认为文娱。”旧正在胥门塘河。故邵长蘅《冶逛》诗有“蒲月胥江怒，水嬉欢赛舟，团扇薄不遮，故教冶容露”之句。又族高伯祖侠君先生有《赛舟词》十首，今录其三。词云：“锣挟鸣涛饱骇雷，红旗斜插剪波来。锦标夺到轩腾处，风卷龙髯雪作堆。”“香拨琵琶内府调，紫檀截管玉装箫。绝怜天上《霓裳曲》，吹遍红阑四百桥。”“饱翻旗飐跃凫鹥，黄篾推开粉颈齐。贪看河心龙影乱，忘人偷眼柁楼西。”《昆新合志》亦云：“五日，有龙舟赛舟之戏。”康熙间，城外里有舟五、六，后已绝响，近复如旧。
端午划龙船，正在阊门、胥门，南濠、北濠，以及枫桥西道的水边都有。荡舟逐鹿时，每队龙船各选一种颜色，船的四角固定着四根柱子，上有旗帜飘荡，中舱设饱吹手。每条龙舟双方荡舟的各有十六人，民间把这些人叫“划手”。撑船的熟手拿着长钩站正在船头，叫作“挡头篙”。船头上，挑选面貌姣好的小孩化装台阁故事里的人物——“龙头太子”。船尾高一丈，挂着彩绳，让小孩子戏水，有夺得冠军、稚子拜观音、指日高升、杨妃春睡等戏曲里的扮相，叫作“梢”。船舵像刀，掌舵的人叫作“挡舵”。坐正在画舫上的搭客，争相买土罐投到河水里，阅览龙舟中的人执戈打架并跳入水中篡夺这些土罐。这些土罐叫作“罐头”。抢到罐头最众的，会受到重奖，叫“胜会”。做胜会的时辰，先有穿葛袍、戴缨帽的人，正在前舱鞠躬、唱喏，手里拿着五色小旗插正在画舫的门楣上。然后，各条龙船认领本人船的旗色，回到船上。船正在水面上来回挽回，叫作“打招”。船身一旋，水花四溅，金饱声和击打水的声响互相应和。龙船下水之前几天，要祭神试演，叫作“下水”。龙船上岸后，要举办祭奠典礼送神，叫作“拔龙头”。每条龙船领头的人，都是各里巷弄水的好手。前一年先把带着叶子的竹竿立正在桥头，举动来年划龙舟要认的船色，这叫作“钻五”。蒲月月吉，龙船之间互相走访，叫作“拜客”。赛龙舟功夫其他时辰，龙船都停靠正在塘河。午时逐鹿的时段，龙舟正在水上川流不息，艳丽如锦绣，男女老少倾城而出前去阅览。高高的亭台楼阁里，穿绫罗绸缎的，人山人海；七里山塘，简直没有安身的地方。河面上画舫像鱼鳞相似密布，简直没有众余的航道供其他船只航行。人们的欢腾声惊动遐迩。本地做生意的，给逛人打算了种种玩具和饮食，只须有人的地方，都成了集市。赛龙舟的举动不断络续十天性会遣散。民间叫“划龙船市”。到了夜晚，万盏灯火照亮夜空，烛光中晃动着丹红的光亮，波光里浮动着月色，蔚为异景，民间叫“灯划龙船”。城中踏布坊的人，正在夜色里，驾着划子，敲着锣，打着饱，正在河面上划行如飞，称之为“烟囱洞”。有无名氏作《划龙船》乐府诗：“汨罗已死三千年，招魂野祭端阳前。姑苏龙船夸绝胜，百万金钱水中迸。冶坊浜口协商桥，楼头水面争妖娆。小龙船划疾如驶，大龙船划乱红紫。胜会争夸十日逛，青帘画舫结灯球。四更堤外歌乐散，取得人称假虎丘。”蔡云《吴歈》说：“胜会山塘看水嬉，大船几处插红旗。挈瓶人向波心跳，苦忆汨罗怀石时。
《清嘉录》，顾禄/著 王密林、韩育生/译 王弘力/插图，江苏凤凰文艺出书社·胡杨文明2019年7月版。